长笛一声人倚楼

冰塞川。国家一级爬坑选手和一级冷cp嗑学家。

【温酆】黄粱梦

#温酆

#黄粱梦设定

#高亮预警。ooc,ooc,ooc。人物属于三弦ooc属于我。

#酆都月是我生命之光xxxx

 

酆都月被送回还珠楼是个雨夜。

为什么发生这种剧情时一定偏偏下着雨雪,智谋博闻如神蛊温皇也不清楚。多半天也如人意愿应得一个什么景,但在他看到曾经的副楼主被人架在肩上一路拖行至前,白衣上点点染着泥印,雨水混着血水将浑身染得湿透的时候,神蛊温皇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抬头望向破碎般的阴沉的天空,心想实在不该是这个时候。

酆都月不省人事。黑里掺白的头发散落着,混着雨和泥海藻一般黏在惨白的脸上,不知道在雨水里泡了多久,整个人仿佛都浮肿了一般。他的衣服完全破烂了,布条被血凝结成板块,满身泥污,还丢了一只鞋,踉跄着在泥水里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在温皇贴近去细端详他的时候,酆都月突然像是被雨水呛到一般剧烈地咳嗽起来,紧闭着的眼睛忽地就欠开一条缝,目光涣散着,不知是否看见了温皇。

神蛊温皇忍不住伸手去探人胸前,冰凉凉的,摸不到一丝活气。

这下他又忍不住,就叹一口气,复抬头去望天空。而天空仍是阴沉,只铅灰色的瓢泼大雨一直倾泻到碧蓝的眼里。

“……你怎会如此。”

 

其实这句话问了与不问毫无差别。酆都月怎会如此,酆都月和温皇两人皆是心如明镜。但一个讳莫如深,一个隔岸观火,放肆彼此到临界一步,然后轰然一声,全部情绪连同当事人一同爆炸到九霄云外。

正是那什么逼命的刺激。

但神蛊温皇要救酆都月。这一点就比较头痛,因为摧毁某物容易,而重建向来是难的。尤其酆都月此刻情态非常,周身魔气已解,伤处易好,却仍沉睡。

入魔状态见好,脑识应该是没有问题,要么是不能醒,要么是不愿醒。还珠楼主藏书多矣,料得是第二种,只向深处寻。期间酆都月一直昏睡,凤蝶每日为他擦洗身体准备餐饮辛苦照料,但酆都月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只安静地陷在被单里,像一只纯白的蛹。

冥医再来时带了一个少年,不苟言笑地,一身道域打扮。神蛊温皇在铺天盖地的竹简书简金石简中接见了他们,对冥医震惊的目光报以全然无所谓的态度。那时酆都月已然沉睡半月余,依旧如回归时安静,似乎睡眠与死亡只一线之隔。冥医趴在床头看他,摇摇头说,若非副楼主武学功底深厚,不吃不喝这些日,早已死了。

冥医说,医者医生不医死。我不能救,但我带来的人可能会告诉你,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温皇花了半个钟头的时间听不苟言笑的少年讲解一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在感叹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这世间竟然还有他不知的病症之后,至少终于是明白了所谓“黄粱梦”到底何物。

而明白之后就不禁感叹这名字取得委婉典雅,黄粱一梦,一梦经年瘦。

“如先生所言,温皇需要找到副楼主所暗恋之人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少年偏了偏头,“温皇先生未必不知。”

神蛊温皇没做声。

 

道域有异术,操梦窥心。长醉不愿醒,或是长眠不复醒,好恶随意。

少年的指尖泛起亮光,点在酆都月惨白的额间,将那一小块皮肤照的透了明。他闭着眼睛,透过黑暗看向温皇所不能见的彼处,片刻后睁眼,轻轻颔首。

“缥缈峰,还珠楼。”

“正是此地。”

“有二人。酆都月先生,和温皇先生。”

没有其他的人了。神蛊温皇撑着头坐着,闻言笑了一下。心知肚明避无可避的结果,但也很趣味,他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副楼主在做什么?”

“焚香打扫,洗菜做饭,研墨侍读,整理书籍。还有其他一些皆是杂事。”

和他还在还珠楼时无二致。神蛊温皇顿了顿,最后还是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指尖的光芒渐渐淡去,少年停了片刻,抬起头道,“但有一件事,我想告知温皇先生,或许有所帮助。”

“梦中的神蛊温皇,说话时会很认真地望着酆都月先生。酆都月先生做事时,他会微笑着称谢。不说话时,他们就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对方。”

 “温皇先生。”少年站起身,郑重地行了一礼,神情严肃,“副楼主因何入魔,先生比我更清楚。恕我直言,副楼主之病,非先生不可救。药石罔效。”

神蛊温皇坐直了身体,沉默片刻,最终却仍只是点了点头:“送客。”

送走二人,神蛊温皇独自坐在酆都月床前,低头端详对方面容。酆都月依旧很安静,安静得不像酆都月。长期被魔心鉴操控耗损了他大部分元气,较常人便更难撑这一时半刻,此刻青白着脸躺在干净雪白的被单里,瘦得下颌突刺出来如一节白骨。

“副楼主。”

不出声。

“酆都月。”

不回答。

“酆都月?”

不答应。

温皇心里一动,就抓了人的手把脉,那握剑的纤长的手指软软地耷拉下来,神蛊温皇能摸到皮肤下淡青的血管和骨节,正在他的指下微弱地跳动着。

——你何曾看过我一眼。

缥缈峰是很高的,高到穿云破雾直到天端里去,众生的流言蜚语于他不过是风过耳际。但酆都月的声音就在这一刻响起来,带着最后的恨意和愤怒,现在看来,恍惚还掺杂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但酆都月仍在沉睡,梦中他在还珠楼守着心心念念的楼主,在自己构筑的美梦中耗尽生命,唇角轻轻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他握住人瘦骨嶙峋的手腕叹了口气,心想,酆都月啊。

 

魔心鉴,魔由心生。心魔未除,魔气难除。如酆都月这个状况,分明是耽于心魔拒绝治疗,若强行唤醒,只怕很可能再度入魔,到那时便是神仙无救。

反正到底都是一死了之。该说神蛊温皇不愧是名列四智之一,抱着这种念头居然也能安心入睡,而且极为酣甜,以至于听到人声时他本能地不愿起来。

“楼主,楼主?”

如今会这么喊自己的只有一个人了。神蛊温皇睁开眼睛,正坐在还珠楼的大厅里,而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酆都月。不同的是这个酆都月束发整洁,浑身上下透着熟悉的一丝不苟,负剑垂手静立不语。神蛊温皇留心望酆都月的眼睛,温和平静如潭水。

他已经很久不见过这样的酆都月了,一时竟有点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此时自己便在酆都月的梦中了:“什么事?”

“无,属下见楼主失神,出言提醒。是酆都月冒昧了。”酆都月欠身行礼,后退一小步,右手置于腹上,一如既往的严格。神蛊温皇看着他这幅样子,不禁想起当初正是因为对方这种不逾雷池半步的严谨压抑性格,才会使他忍不住去试,去放纵对方,想看到压抑最终的爆发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而那个结果如今横亘在彼此面前。

神蛊温皇既敢开新局,自可只手回天。

“酆都月。”神蛊温皇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若无其事显出一副和平日无异的悠闲样子,“你跟了我多久了?”

“十一年零七个月。”这一部分酆都月答得很快,顿了一顿,似乎算了一下,然后接出后半部分,“第二十一天。”

“你的实力,自己觉得如何?”

这次酆都月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一点:“世人可杀,鲜有人敌。然,不及楼主五分。”

“如果我说。”神蛊温皇眯起眼睛,“可让你杀我呢?”

等了很久也没有回答。

详细。太过详细了。神蛊温皇再次看向酆都月的眼睛,沉着到几近无物,他非常熟悉的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此刻也正凝望着他,内里蕴涵着的情绪陌生,神蛊温皇暗中细细地想,仿佛也并非完全毫无印象。

不知是不是错觉,酆都月的眼中似乎总有某种东西微微地闪动着,某种不属于正常的酆都月的东西,至少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的东西。那种东西,温皇仿佛很熟悉,却又说不分明。

但这都不重要。神蛊温皇微微地笑着,站起身来走向酆都月,第二次喊了他的名字:“酆都月。”

“想听一个真实的故事吗。”

在无双剑刃的锋芒落入眼中的一刻,那双古井无波的瞳眸终于开始颤抖起来,怀着惊诧和困惑,也许还有一丝连自己也不知的兴奋,茫然地对上温皇笑吟吟的眸子。

 

但其实神蛊温皇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

无双月饮相撞,两口绝世名兵发出的声音清亮如上等瓷器的破碎,在梦中回荡出异常辽远的波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于是整个还珠楼弥漫着声波的余韵,直到后来两人都恍惚,觉得自己身处一潭深水,不闻声息,呼吸困难,眼中对方的行动缓慢,而周围牵扯不断的是水的波光。

任飘渺将剑压下三分,越过剑锋俯视酆都月。惊怒的疑惑的迷茫的酆都月。一如既往的单纯又容易平静的眼睛。但这平静让他起了不祥的征兆,平静得过了头,酆都月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反扑的力度加重,他撤回剑,二人飞退到两侧,隔着一段距离相望。

“吾之副楼主聪明巧智,自欺欺人的本事也是了得。”任飘渺斜拖剑,含笑声音不改,“你复制的神蛊温皇,与我本人相差无几,不愧是最了解我的副楼主。但很可惜,假的终究是假的。酆都月已被还珠楼除名,而秋水浮萍任飘渺,也从不曾在意他人感受如何。”

之前他效法赤羽信之介的方式,连打带逼逼强行给酆都月灌输了黄粱梦的世界观,为了迫使他接受不得不又打了一顿。酆都月支着剑喘息着,消耗很明显要比温皇大得多,闻言依旧是沉默,只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那么,现在在酆都月面前的就是真正的楼主了。”他终于抬起头时,甚至带着一丝笑意,“酆都月亦是真实的酆都月。那么,只要把楼主留在这里,永远也不离开,这一切不就是真实的吗?酆都月又何尝在意美梦与否呢?”

“遗憾的是,我尚有要事,也厌烦了陪你戏耍。你我之间,只能有一人活着离开。”任飘渺道,“为魔书之鉴,你的过错,将由任飘渺亲手终结。”

“原来如此。”酆都月点了点头,抽出剑缓缓以双手举起,“但楼主不要忘了一点,这是酆都月的梦境。为了楼主的目光,酆都月有不能输的理由。”

“杀你,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也只需这一次机会。但酆都月不想要杀楼主,只想楼主留在这里,认真地看我一眼,不好吗?楼主,你明知你能够给我多么大的慰藉,但你不去做,放任我跌入无底黑暗,是酆都月做得不好吗?我一直在精进,但楼主,你为什么始终不肯正视酆都月呢?”

“闲话到此为止。”任飘渺举起剑,直直地指向酆都月,“看清楚吧,酆都月,即使在你的梦中,你依旧无法战胜我。”

“剑九·轮回。”

异口同声,极招相对,浩瀚剑气令四野为之一振。酆都月的实力确实远超平常,他坚信自己能够打败任飘渺,这是这个梦境中的法则。击溃法则的方法,就是让他的信仰崩溃,建立更强大的意志。神蛊温皇的专长。硝烟未散,任飘渺猛跃而起,起剑高喝一声:

“剑十——天葬!”

酆都月反应很快,迅速后移同时开出剑十,但仍慢了一刻。硝烟味更重,任飘渺被震开数步,敏锐地在其中察觉一丝血腥味,心里悠悠想着这个还珠楼大概是快被拆了,又想酆都月会从哪个地方出现。他尽量不去考虑受差不多同强度的剑十一击自己也不是很好过这个事实。

酆都月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负剑格击,剑锋相碰锵然有声,些许火星驱散迷雾。任飘渺往前踉跄一步,迅速转身横剑隔住酆都月连击,完全本能的反击,月饮剑快得他只能听见铿锵的声音。任飘渺一让剑,月饮剑锋擦着无双剑身留下一大串火星,酆都月欲躲已来不及,手腕一转直刺任飘渺肋侧,而无双则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腹部。

“我说过你不可能战胜我的。”

酆都月衣服上染了血,唇角挂了血,连头发上也沾了血。他挂在剑上挣扎着咳呛,没有答话,猛然一把抓住任飘渺的手腕往回一拽,生生将无双整个纳入体内。任飘渺一怔,意识到中计本能地想松手,却被酆都月死死抓住。剑尖渐渐抵上骨头,任飘渺听见酆都月的声音,一如往常微弱但冷静:

“魔剑飘渺,魔改·剑十一·涅槃。”

无论任飘渺如何搜寻自己的记忆,他从不曾看见月饮剑放出那般绚丽刺目的光芒。这一击一定耗尽了酆都月所有的真元,贯彻足成的内力和一往无悔的决心,拼了最后的气力将剑身送入任飘渺体内。任飘渺忍不住想,如果再给他一些时间,说不定酆都月真的能学会剑十一,如果他不是那么急着去死的话。

但就在下一刻,随着清脆的咔啷一声,月饮剑堪堪断裂,半截留在任飘渺体内,半截从酆都月脱力的手中滑落,叮地一声落在地上。酆都月剧烈地抽搐起来,控制不住地向下滑去,口中鲜血喷溅。

肋下传来阵阵发麻的钝痛。任飘渺发狠将手中剑柄往侧一转,酆都月的鲜血随着扑哧扑哧的声音喷洒在他手上。他试图通过回忆当初强催剑十二时的感觉来理解此刻酆都月的痛苦,然后冷静地抽出剑,一脚踹在酆都月腹部,看着人在地上打了几滚,蜷缩在一处呻吟。

“酆都月。”他说,“你真正令我刮目相看。”

酆都月挣扎着抬起头看向他,那是一种刀子般的眼神,好像能把人里面的什么东西剜出来,血淋漓地排在面前。任飘渺从未见过他的副楼主那般赤裸裸的样子,毫不掩饰的渴求、期盼与无助,生生戳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戳出两个洞来。

而任飘渺只是漠然地望着他,如望每一个垂死的人。

“我不爱你,更不可能恨你。”他一字一顿,确保每一个字都能够清晰地传达到酆都月耳中,“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什么都不是。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明的,更不是最有用的。我不需要对你抱歉,你也该清楚,从一开始到这一步,皆是你自作多情。”

“结束了,现在。”

最后一剑刺下的时候,神蛊温皇一动不动地盯着酆都月的眼睛,看着那双蓝色的瞳孔放大,然后一点点失去光泽,失去焦距,种种情绪沉入深海,最后平静如初。酆都月平躺在地上,双手大张,血慢慢从身下渗出来。他望着神蛊温皇,忽地就笑了起来,那般温和纯净的美丽的笑容。酆都月的笑容。

神蛊温皇愣住了。

伤口仍在流血,即使心知在梦中这种真实的痛觉仍让他眼前发黑。他撑着无双一点点蹲下来,看着酆都月的尸体。终于明白了,神蛊温皇想,那种令人不安的目光,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降临般的平静,患得患失的眼神,不合时宜的紧张。原来如此。

原来他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来临。

他亲自选中提拔的副楼主,到底不曾令他失望。酆都月从来都没有睡着。他为自己设置最低的要求,得到一点点的喜悦就无比满足,但他的心里面一直清醒,知道连这一点点的喜悦,都不是真的。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神蛊温皇出现,来杀他,或者就这样去死。

只有酆都月这样的人,才会以如此平静的心态等待死,才会觉得死是唯一的解脱,才会以如此平静的心态,即使在梦中也要亲手斩断杀死自己所有的期待。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神蛊温皇再一次轻声叹了口气。

酆都月啊。酆都月。

 

酆都月醒来时,还珠楼所有的人都围在他身边。

他的脑子很乱,而且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身上也汗津津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入魔时那种如影随形的焦虑感好像不存在了,他闭上眼睛,试图在混乱的思绪中捋出一个思路,但身体虚弱得非同寻常,稍稍动念就几乎又要昏睡过去,不得不强迫自己重新清醒过来,抬头扫视一圈,目光就钉在那蓝衣身上动弹不得。

“……楼主。”酆都月费了很大力气才发出声音来,枯涩得像刚从坟墓中回返,“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勾结苗疆,引动元邪皇出世,好像……还想要杀了楼主……楼主……始终都是没有用的……楼主……”

“我知道。”神蛊温皇打断了酆都月的话,走上前去坐到床边,将酆都月扶起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

“我知道。”神蛊温皇重复了一遍,按住酆都月的后背强迫挣扎的人冷静下来,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酆都月。”

……

啊,哈。

自己其实一直期待着的就是这个吧。在被楼主的气息包围着快要醉死过去的时候,酆都月迷迷糊糊地想。为了这期待,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后半生投入皓无边际的漫漫长夜。

枕着神蛊温皇的肩膀,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一点力气也无了。但楼主的气息使他安心,于是他放任自己睡去,任凭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在温柔的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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